#叶修和他的小狐狸#之十
食用愉快
小狐狸被屋外劈啪作响的雨声给吵醒了。
山里的天凉的比外头要早些，入秋之后又是连着几场秋雨，白日里还好些，一到晚间气温降下来，小狐狸嘴里嚷嚷着冷，叶修不来说什么也不肯睡。
这场雨下的有点久了，从淅淅沥沥的小雨珠子慢慢落成豆大的雨点，院子里的几棵树还没来得及落叶，被雨水浇洗的满院子碧绿青翠。屋后头一排半人高的小芭蕉，原本是没有的，小狐狸觉得院子里太空，每次被叶修抓着支使来支使去的时候总找不到地方躲，干脆就挑唆着让叶修去找些随便什么种上，隔天就看到了这成排的小苗。
芭蕉叶子宽宽扁扁，雨水打上去闷声作响，小狐狸半梦半醒间被吵醒，哼哼两声往叶修身边缩了缩，又摸索着去勾叶修的手。叶修浅眠，小狐狸一翻身就醒了，把小崽子往自己怀里带了带，又伸手盖住他两只耳朵，轻声说：“睡吧，不吵了。”
小狐狸也不知道听没听到，蜷着双脚窝在叶修胸口，毛茸茸的尾巴在被窝里前后探了探，最后往叶修手臂一搭，又睡熟了。
早晨醒来时照例没有见到叶修，小狐狸伸伸手脚，从被窝里钻出来时打了个冷颤，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。
叶修端着温好的羊奶隔着大老远就听到了他这声动静，嘴角往上翘了翘，走快了些。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小狐狸刚刚用温水洗完脸，尚且没来得及擦干，满脸湿嗒嗒的，连带着领口也是一圈水渍。
小狐狸的鼻子最灵光，一抬头就闻到叶修手里头浓浓的奶香味，撒丫子跑过去的动作被叶修一个眼神制止了，小狐狸鼓着嘴，乖乖把脸擦干净。
小狐狸捧着碗大口喝奶的时候还不忘瞟两眼叶修，最近叶修给他下了任务，小狐狸能躲则躲。前些时候还能趁着叶修不注意，往山里头找个角落随便一躲，自己还能玩上半天。这几日雨下的大，山路泥泞不堪，叶修把院里外撤了许久的结界又张了开来，小狐狸这下再没地方可躲。
“好了吗？”叶修一手支着下巴，看着小狐狸把碗底舔了个干净。
小狐狸依依不舍地放下碗，垂着脑袋点点头。
叶修见他嘴角一圈奶渍，好笑的替他抹干净。拍拍手道：“既然好了那就开始吧。”
小狐狸跳下高高的椅子，拖着尾巴往另一件屋子走去。
这场雨大大小小连着下了三四天，屋檐上成串的水珠滴落下来，沿着长长的竹廊，密密的挂成一片帘幕。
小狐狸靠着廊沿走，伸手从檐下沾了一手的秋雨，连带着尾巴尖尖上都湿成了一撮。叶修跟在他身后，也不催他。小狐狸被雨水打的有点冷了，把手缩回来往胸前的衣服上擦拭两下。
他回过头看了看叶修，说：“湿了，冷。”
叶修推开门，示意他先进去，问：“那‘冷’怎么写？”
“昨天写过，我会的。”这一大清早的，小狐狸的声音都带着些无力。
叶修在教他识字，每天拘着他，上午一个时辰，下午两个时辰。小狐狸本来就不是能静得下心的性子，笔杆子握在手里，墨水飞得满屋子都是。
小狐狸坐上垫了两层软垫的扶椅，左扭右扭，把尾巴从后头镂花的缝缝里塞出去。小肉手提起毛笔，往砚台里一看，抬头冲着叶修喊：“没墨啦！老叶快来呀！”
叶修知道他一提笔就寻思着磨洋工，一边磨墨一边跟他讲：“从第一天就跟你说了，教你识字也是为你好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话头却被小狐狸抢过了，小家伙操着一口小奶音，摇头晃脑道：“教你识字都是为你好，你瞧瞧跟沐橙一起的那几只小妖怪，哪个不是张口能说提笔能写的，你再瞧瞧兴欣，老板娘怎么说的，店里头不识字的妖可不招，回头我不养你了你连个着落都找不到。”
叶修无奈摇头。
小狐狸紧接着说：“其实你才不是为我好，你就是怕被人打。”
叶修听了新鲜，问他：“谁跟你说的？我还能怕人了？”
小狐狸歪头给他一个得意的眼神，说：“那天你自己讲的，什么‘要是老魏知道我这么散养，回头非把我这窝给掀了不可。’老叶老叶，散养是什么啊？”
叶修把墨石搁在边上，将砚台往他手边推近了些，笑道：“你倒是记得清楚。散养就是你这样的。”
小狐狸把笔尖整个浸到了墨里，笔头一抬，漆黑的墨汁滴滴答答往下掉。不等叶修出手，小狐狸有模有样地斜手将笔尖撇干，毛笔在纸张上方顿了顿，再胸有成竹地落笔，纸上歪歪扭扭的黄少天三个字一直印穿了薄薄的纸头。小狐狸想了想，在黄少天下头又写了同样扭曲的叶修两字，
“怎么样，没错吧？”小狐狸拎起纸张的两角，把两个人的名字现给叶修看。
叶修站在他右手边，摇头叹气，说：“这有十来天了吧？你就学会了这五个字？”
“才不是！”小狐狸急得拍桌子，毛笔握在手里，墨汁不出意外的又甩了一桌一地。
“行，那就写‘才不是’三个字。”叶修已经见怪不怪，又摊了张白纸在他桌上。
小狐狸前两个字写得顺，最后一个比划太多，左右写不像，糊了个大大的墨点在最后。
叶修从他手里拿过笔，蘸了墨再塞回他手心，右手覆上小狐狸的手背，握住他的小肉手，一笔一划带着他写了一遍。
叶修的手心常年温温凉凉，手掌宽大，手指细长，兼之小狐狸才豆丁大，叶修一手包住他的小拳头尚有余地。有叶修带着他写字，小狐狸乐得偷懒，右手丝毫不想使劲，只顺着叶修的力道在纸上划拉。
叶修平时治不了他，但真要治他也总有办法。
“早上这一个时辰你好好写，下午饶你半天。沐橙送了生栗来，你写得好的下午煮栗子给你吃。”叶修又自己写了个模样在边上，让小狐狸照着临。
一听说不仅能偷懒，下午还有栗子吃，小狐狸这下可把懒了三天的骨头都紧了一边，连连点头：“你要说话算话啊。”
有了盼头，这一个时辰也就不难过了。一个字临了二三十遍，叶修看着都快不认识那个字了，赶忙问他：“累不累？”
小狐狸摇头，特别有骨气地说：“不累。”顿了顿，轻声道：“就是手有点酸。”
“那好，”叶修在白纸上又写了字，说：“那接下来写‘酸’字。”
“……”小狐狸看着他不想说话了。
叶修教他从来不按章法来，想到哪个字就教哪个字，教的第一个字是叶，叶修的叶，落叶的叶。
眼看一上午要过去了，小狐狸握笔的手都在抖，他临完最后一个“栗”字，抬眼可怜巴巴地看向叶修，问：“可以了吗？你看我的手，抖啊抖啊，好可怜。”
叶修被他一下逗笑了，揉着他的脑袋笑道：“是啊，可以了，小可怜。”
栗子是新鲜的生栗子，苏沐橙送过来时用干荷叶包着，拎了满当当三个包裹。
叶修将栗子在清水里算是洗过一遍，铺在竹筛里沥干，等到半干的时候取了巴掌长的小刀来，在每颗栗子扁平的背壳上划出一道口子。小狐狸见他动作利索，在一旁举着栗子跃跃欲试。
“你不行，会划伤手的。”叶修把他手里的三颗栗子抠出来，拒绝他。
小狐狸不死心，伸着手指在叶修眼前晃：“一次，就一次，你就在这里看着我呀，一次好不好？”
叶修依旧摇头。
“哼。”小狐狸手一背，转过身去不想理叶修了。
叶修手上的动作快，没一会儿就把栗子收拾妥当了。他端起小竹筛，故意伸到小狐狸耳边轻轻摇晃两下，筛子里的栗子们轻轻碰撞，小狐狸听着声音心里又痒痒。别过头去看了眼筛子，又看了眼端着筛子的人。这才慢悠悠起身，说道：“看在栗子的份上。”
“是是是，”叶修忙不迭点头，“看在栗子的份上。”
锅子里的清水也已经煮沸了，叶修把筛子往灶台上一搁，低头问小狐狸：“要不要你来煮？”
小狐狸惊喜地问：“可以吗！我要！”说着张开双手两脚直跳。
叶修把他抱起来，小狐狸两只小手握紧筛子的边沿，嘴里嘿呀一声，把一竹箩栗子倒进了锅里。
“什么时候可以吃呀？”小狐狸看着叶修给锅盖上盖子，眼巴巴地问。
叶修皱着眉头想了会儿，说：“半个时辰之后？”
小狐狸满脸狐疑，问他：“老叶你靠不靠谱？沐沐没跟你说吗？”
“说了，就是半个时辰。”叶修毫不知耻地扯着谎，昂首阔步出了小厨房，小狐狸甩着尾巴屁颠屁颠跟在后头。
叶修倒也没太错，半个时辰虽说久了点，但是太熟了总好过不熟。
小狐狸看着他捞出来的栗子，不顾一篓子的热气，伸手就去拿，被烫得啊啊直叫也不肯丢开。叶修赶紧把那颗小小的栗子从他手里抢过来，剥了壳再放回他端着的手心里。
小狐狸看着那颗黄澄澄的栗肉，轻轻吹了两口气，整个塞进了嘴里。
叶修接着替他剥壳，看了眼他鼓囊囊的脸颊，问：“甜吗？”
“甜的，还软软的。”说话间小狐狸手里又多出一颗栗子，他爬到叶修腿上，把手里的栗肉塞到叶修嘴里：“你也尝尝。”
栗子煮的有些久了，加上才刚捞出来，水还没能全部沥干，本来就煮的软糯的栗肉混着点清水，甜是很甜，口感确实不怎么样。
他低头看着小家伙，小家伙甩着两条小腿也抬头看他，问：“甜吗？”
叶修塞了一颗进他嘴里，说：“甜的，很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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久违的小狐狸呀><
秋天就是吃栗子的季节